记得少时随父母从北京搬来上海之时,住不惯上海的石库门房子,每每在夜里的枕上回想北京的四合小院。不过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自己在这里娶妻、生子一住就五十多年,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石库门的生活,清晨弄堂里便传来邻里上班、买早点、遛弯时相互的问候声,中午时分孩童的嬉戏声,午后老人下棋时的讨论声,傍晚各家各户的炒菜声,深夜偶尔飘过的自行车铃声。
随着城市的发展,这片让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弄堂就要拆迁了。儿子考虑到我们两个老人手脚不太方便特意为我们购置了一楼带花园的单位,还安排我们参观了一下正在装修的新家。房子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们老两口住的了,卧室自带卫生间这一点是我们原来弄堂房子所不敢奢望的,但转了一圈心里还是好像缺了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在走进弄堂看到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斑驳的青砖,我忽然明白刚才缺的正是石库门的感觉。我忙向老伴道出自己的心思,想在客厅装修中加入石库门的元素,老伴笑道这事你得和儿子商量。到家后我迫不急待地给儿子去了电话说出自己的想法,答复是没有问题,只是我要去拍些石库门元素的照片给装修师傅作参考。
接下来我开始到处去拍各类石库门的元素,老邻居遇上都会好奇地问候一下。几天下来有了百来张照片的成果,拿着这些去装修现场给装修师傳做参考。儿子看着我这一堆照片,不由皱着眉说这太多了,只能挑一两张做参考元素,这下我可难住了,左看这也喜欢右看那也喜欢,最后一咬牙随手抽了两张定下了所需,然后儿子特地安排一位四十多岁的淮北师傳为我打造石库门的元素,他仔细地打量着照片并用淮北口音的普通话给我们开了制作所需的料单。
随着装修工程的逐步推进,我开始不定期地跑去看一下,原本客厅与花园连接的落地玻璃被拆除了,换上了淮北师傳按相片打造的折叠式木门,上部嵌上定制的花玻璃,为了夏天防晒和采光,还特意在玻璃的外部安装了木质百叶窗,既美观又实用。花园的围墙用青砖又砌了一层,慢慢展现出石库门天井之貌。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我所想的方向发展,每次从新房回到家中都会兴高采烈地和老伴描述一番,老伴则在一旁笑着倾听。
时间过得真快,新居已装修好了,石库门弄堂也迎来了搬迁的时候,老邻居们互相道别并搬进了各自的新居。在新家我用之前拍摄的一些照片装饰了客厅的一面墙,给家居增添美观的同时又给自己呈现了一种回忆的方式。此后,每每老邻居们到家中做客,看到家中的石库门元素和这些照片都会感慨一番,欢笑中透出一股淡淡的思念。